即使时隔多年,景子仍旧在第一眼时就认出来了:面前这个邋遢狼藉的中年男子,便是她的兄长雨宫崇。
“崇哥……”
兄长竟然真的还活着。
她目光震颤不止,视线满怀不可思议,上下打量着面前的男子。
她印象中的崇哥,是年轻、儒雅、风度翩翩的,像少女幻想之中时常举办舞会的王子。他不仅有英俊的容貌与高雅的气度,还有着博学的知识和温暖的笑容。
可面前这个男人,却分毫不见那位贵公子的影子,双眼浑浊、胡子拉碴不说,头发也乱蓬蓬的,就像是长久生活在地道里的某种生物,阴沉得不可思议。
一个人如何能有这么大的变化?景子实在是想不通。
“景子,你必然十分疑惑。为什么我还活着?我到底在做什么?我为什么要来见你?”雨宫崇在一张破旧的沙发椅上坐下,言谈之间,还能找出旧日那位家主的尊贵影子,“不必心急,我都会一一告诉你。”
景子咬了咬牙,问:“在那之前,先回答我一个问题。康诚爷爷说哥哥你在进行人体研究,甚至购买人类试验品,那是真的吗?”
崇几乎没有犹豫地点了下头:“是真的。为了探索生与死的奥秘,这点牺牲是应当的。”
景子的瞳孔骤缩。
“崇哥……”她喃喃道,“我似乎从不知道你有这样的一面。”
“如果允许的话,我也不希望我的家人发现我这样的一面,”崇严肃地说,“我始终想当一个好兄长、好丈夫、好父亲,可我的研究并不允许我这样做。”
景子只觉得自己的舌尖冻住了,她什么也说不出来。房间里灰蒙蒙的,灰尘的味道刺激得她鼻子发酸。
“好了,就从父亲的葬礼说起吧。”崇向着椅背上一靠,面色仿佛即将陷入沉睡,声音呢喃,仿佛被回忆所包裹。“景子,在你的印象里,父亲是个怎样的人?”
景子皱眉,回忆中浮现出了一道高大沉默的背影:“不苟言笑的人。”
“你没有魔术才能,也无需背负家主的责任,父亲对你并没有太多严苛的要求。不过,父亲对我却全然不同。他在我身上寄托了太多东西,关于家主的期许,魔术的夙愿,还有雨宫一族的复起……说实话,这些东西,让我感到很疲惫。
“可即使疲惫,我也无法违抗父亲。在景子你眼中只是‘不苟言笑’而已的父亲,对我却十分冷酷。如果我的才能无法令他满意,就会招来不那么愉快的惩罚。少年时,我一度感到相当害怕,甚至想过逃离雨宫一族。对那时的我来说,‘反抗父亲’是绝不可能的。
“可是,意外就在那时发生了。父亲死去了。即使是那么强势、可怕的父亲,都会有死去的一天。站在父亲墓碑前的那一刻,我忽然找到了比强大的魔术更为令人着迷的力量:生与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