季风尘几乎会记得每一个被他杀死的人。他倒是没有刻意去记过,只是纯粹地无法忘怀。

    对于季风尘来说,无论何时,生命的逝去都是沉重而可怖的——尤其是自己亲手创造的死亡。他比任何人都理解生命为何,并将这份信念深深刻进了骨子里。

    不过傀儡师和他的母亲在季风尘的记忆力似乎没能留下什么印象。年轻的刀客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,确认自己至少没有亲手杀死过眼前这具尸体。

    那么是死亡本身与自己牵连了某种联系吗?但那样的情况实在太多了。比如说作为人质间接被杀,比如说被杀时蒙住了脸,甚或是纯粹地被卷入而被其他因素误杀。

    无论是以上哪种情况,光靠季风尘的脑子都是回忆不出来的。看来要去查阅卷宗,而季风尘一想到那座存放了无数卷宗与灰尘的楼就要犯头痛。

    ……宗门内的卫生轮班体系该好好抓一抓了。

    还有一件事值得在意。

    女尸虽然已经半腐,但这状况好歹也已经是每天精心护理的成果了。如果再不做措施,这具尸体烂光了也不用几天。

    也就是说,“夺回母亲的尸体”对于潜伏在附近的傀儡师来说,应该是非常紧急的事项。但季风尘等待了一天一夜,客栈外连一丝风吹草动也没有。

    那么这种情况只可以做出两个解释:

    其一,傀儡师不想来。可以假设女尸的腐烂状况,甚至女尸本身对于傀儡师来说并不是“复生母亲”所必不可少的东西。但鉴于“借心”禁术的施术性质,这种可能性不大。

    其二,傀儡师不能来。可以假设某种因素阻止了傀儡师前来赴这场鸿门宴,而这种假设刚好可以与季风尘一开始的设想“傀儡师身后一定站着比他更庞大的势力”相吻合。

    设身处地,假设季风尘自己是傀儡师身后的那个势力,就一定会将对“借心”禁术的研究视为最优先点。傀儡师的目的并不重要,重要的是阻止傀儡师为了取回尸体而泄露出不该泄露的情报。

    季风尘偏头望向窗外,屈起指节一下下敲着木桌。只要想通这个关节,那么整件事就变得明了起来。

    傀儡师被什么人拦住了,所以不能来。这座城里有太多可以藏人的地方,短时间内轻易找不到傀儡师或者那个势力的痕迹。

    剩下的办法就只有一个,引蛇出洞。

    季风尘回过头来盯着安静的女尸看。要吸引到一条不笨的蛇,首先就要做出蛇爱吃的点心才行。

    而季风尘恰好会做这样的点心,哪怕这块点心不过是附着虚有其表的甜。季风尘向来是个很有才能的人。

    俊美的刀客幅度很小地舔了舔唇,指节敲击桌台的速度逐渐加快。他在脑子里冷静又完善地过了几遍计划,周身无意识地释放出杀意。